教育為表社服為裡

    ——潁川學校八十年杏壇初心

    文、圖：廖半農 （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    循着陳樂巷斑駁的舊影前行，一棟六層樓高的綠色建築驀然映入眼簾，建築的外牆上，兩行醒目的大字勾勒出它的使命——“澳門陳族聯誼會教育中心”、“綿壽堂教學輔助中心”，彷彿在向每一位過往的行人訴說着這棟建築與這片土地不解的“教育”情緣。昔日書聲琅琅的“潁川學校”，如今以另一種形式延續着教育的使命——免費補習、課業輔導、興趣培養等，這裡成為了社區孩子們放學後的另一個溫暖的歸處。

    創辦歷史近一世紀

    溯源潁川學校的歷史，不得不提到陳族聯誼會。陳族聯誼會成立於一九三四年，至今已近一個世紀。一九四六年，戰火剛平，百業待興，無數孩童失學，澳門陳族聯誼會會長陳惠卿回憶，先輩們深諳“少年強則國強、少年進步則國進步”的道理，為此該會在白馬行開辦了潁川學校，當時只收陳姓族人，學費全免。爾後隨着學子日增，原校舍已不敷應用，一九五三年，先輩們決定購入陳樂巷1-1A的地塊，興建一所更大的新校舍。遷址後的潁川學校，增辦幼稚園及高小，公開招生，不限姓氏，並收學費，校務蒸蒸日上，鼎盛時期在校學生近千人，為澳門社會培育了大量的英才。

    後來隨着社會環境變遷，二○○七年潁川學校由於收生不足，最終停止辧學。陳惠卿稱，直至二〇一三年，理事會討論學校舊建築未來發展方向時有了重建決定，“重建的用途我們當時非常明確，初心不變，堅持要與教育相關，”於是斥資重建了現時六層高的潁川大廈。

    重建潁川傳承初心

    隨着大廈落成，該會不忘初心，成立了澳門陳族聯誼會教育中心及綿壽堂教學輔助中心（下稱“兩中心”）。陳惠卿介紹，兩個中心均是義務輔助教授家庭環境困難或有學習困難的小朋友，將昔日的辦學精神，轉化為今日免費為小朋友補習、課餘興趣班、舉辦有益身心活動的公益新章。從“潁川學校”到“潁川大廈”，從正規教育學校到免費教育輔助中心，場地與形式幾經更迭，陳族聯誼近百年來對教育事業的執着堅守與對下一代的無私奉獻，始終一脈相承，歷久彌新。

    畢業於潁川學校的陳惠卿對此地感情尤為深厚。她說，年滿十八歲時，父親就提出讓她加入陳族聯誼會，擔任會員，後來畢業後便是日頭返全職，夜晚返會址兼職，處理相關的文書、協調工作。直至二〇一〇年，理事會提出讓她“擔大旗”，便毅然辭掉全職工作，承擔會長一職至今。重建後的兩中心在零資金的情況下起步，沒有政府資源，依託的是陳族聯誼會理事會提供的免租場地，以及將樓下一間地舖以實惠租金出租予一間麵包舖，所幸獲得租戶以每日免費麵包的形式、和宗長們的自發贊助，才得以將義務輔導教育服務延續至今。

    對象明確門檻寬廣

    現時，兩中心有五位補習教師，陳惠卿說：“我們雖然提供的補習、輔導都是免費的，但師資並不遜色於很多商業教育機構，現任老師有的畢業於師範大學，有的來自社會服務行業，即使是邀請來教授課餘興趣班的老師，也是業內資深的導師，興趣班種類涵蓋毛筆、硬筆、科技模型等。”

    她強調，該中心補習服務對象非常明確，收生條件反而非常寬鬆，主要是面向有實際需要的學童，比如一些學業基礎薄弱的小朋友，他們可能是因為身體或其他因素成績亟待提升，但父母又不希望自己孩子接受特殊教育而被標籤，該中心會針對性提供幫助；另一類服務對象來自雙職或資源缺乏的家庭，許多小朋友來自雙職家庭，父母忙於生計，無暇輔導功課，又或者是家庭經濟條件有限，難以負擔額外教育支出；還有一類是“雙失”或者是由祖輩撫養的小朋友，陳惠卿說，“這類小朋友的成長經歷特別讓人憐惜，他們有些可能是由爺爺奶奶照顧，但長輩往往無法輔導日益複雜的學業”。對這些小朋友而言，這裡提供的不只是學業輔導，還是一個彌補成長缺失、重建行為與品格的關鍵場所。

    多元課程激發興趣

    兩中心目前有超過四十多名學生，與妹妹一同在該中心接受課業輔導逾一年的廖筱澄今年八歲，她看起來乖巧、聰明，可是少了些許自信，她形容補習中心的氛圍：“很喜歡來這裡做功課”。此前她的學習成績不穩定，後來在中心老師系統化的引導下，“我學到咗進步嘅方法”，她說掌握正確學習方法後，測驗分數穩定地保持在九十分以上，學習也變得更有目標。同時，中心的多元興趣班也激發了其學習興趣。

    現時六年班的梁璟雯今年十一歲，來中心補習至今大約三個月，問及最喜歡這兒甚麼時，她笑道：“每日都有麵包食”。梁璟雯稱之前中文成績較差，經過這段時間的補習已有進步，也正因此，即將面臨考中學的梁璟雯又增添了幾分信心談及升學志願，她眼神堅定地說，“聖心”，她坦言，沒來這裡補習之前，覺得自己不敢想聖心，但現在老師們的鼓勵和幫助增添了信心，覺得自己不妨一試。

    逃學原因令人心疼

    陳惠卿認為，該中心與普通補習社的本質區別，在於其踐行的是“教育為表、社服為裡”的初心。她多年來目睹很多類似案例：那些被貼上“逃學”標籤的小朋友，背後的原因往往是簡單得讓人心疼——“我不會做功課”、“我聽不懂老師在講甚麼”、“我考試甚麼都不會”，他們並非厭學，而是在學習的困境中感到無助與絕望，最終選擇了逃避。她說：“我們無法像商業機構那樣，對不及格的學生簡單地說‘不’。相反，我們接納他們，並視之為教育的起點。”

    她提到曾有位小朋友，初來時學業時常零分、拒絕做功課、習慣說謊，功課手冊上滿是未完成的紅字，後來經過該中心一兩年的耐心引導與幫助，如今不僅數學成績顯著進步，更變得肯聽家長教導、願做功課、學會了誠實與負責。她認為，商業的補習機構對本身成績不俗的學生會起到很好的作用，但該中心更加想幫助本身成績弱勢的學生，讓他們感受到被包容的氛圍。“作為一個實質上是社服機構的教育中心，我們肩負的使命與普通教育機構不同——我們不僅要‘教學’，更要‘扶心’，目標是將這些可能被邊緣化的小朋友，重新扶上人生的正軌。”

    談及未來發展，陳惠卿說，希望在現有的基礎上，擴大服務規模，幫助更多這樣的小朋友，更期盼引起特區政府的重視，讓這些有需要幫助的小朋友能獲得政府更穩定的資源投入，讓每個小朋友都能被看見、被理解、被關愛。